欧盟冻结资产合法吗？

说实话，看到欧盟宣布“无限期冻结”俄罗斯资产并计划用于乌克兰时，我的第一反应是：这真的合法吗？新闻里俄罗斯外交部发言人扎哈罗娃的激烈抗议，直接把这种行为定性为“绝对非法”，这不仅仅是外交辞令，它触及了一个非常敏感且复杂的国际法灰色地带。我们通常理解的“冻结资产”是一种临时性的制裁措施，目的是施压，但“无限期冻结”乃至讨论将其用于“赔偿贷款”，性质就完全变了。这相当于从一个账户里暂时封存资金，变成了讨论如何把这笔钱直接划走给别人用，这中间的合法性鸿沟，可不是轻易就能跨过去的。

“合法性”的争议焦点在哪里？

问题的核心，其实在于国际法对主权资产豁免原则的界定。简单说，一个国家的主权资产（比如央行的外汇储备）在另一个国家境内，通常享有免于被查封、扣押和执行的豁免权。这是国际交往的基石之一，确保了金融体系的稳定和国家的信任。欧盟之前的冻结，是建立在“临时性制裁”的逻辑上，每次续期都需要全体成员国一致同意，这本身就在程序上留下了一个“安全阀”。但现在改成“无限期”，并且目标直指动用这笔钱，就等于单方面、永久性地剥夺了俄罗斯对这些资产的所有权和控制权。俄罗斯央行起诉欧洲清算银行，正是在挑战这个行为的法律根基——他们认为，即便是根据欧盟自己的法律，这种处置也缺乏明确授权，更遑论国际法了。

扎哈罗娃提到的“破坏和平解决努力”和“打击特朗普的和平协议”，虽然带有强烈的政治指控色彩，但也点出了一个关键：这类决定的时机和动机，很难被看作是纯粹的法律或金融操作，它深深嵌入了地缘政治博弈。当法律工具被明确用于服务特定的政治和军事目标（资助乌克兰）时，其“合法性”的外衣就更容易受到质疑。欧盟或许认为其行动有“道德正当性”，但国际关系的历史反复证明，以“道德”或“政治正确”为由突破既有法律框架，往往会开创危险的先例。

一个危险的先例？长远影响不容小觑

抛开眼前的俄欧争端，我们不妨往远处想想。如果欧盟此举最终得以推行且未被有效挑战，它会传递出什么信号？这意味着，未来任何国家，只要陷入被主要经济体集团认定的“冲突”或“不当行为”中，其海外主权资产都可能面临被永久剥夺并挪作他用的风险。这无疑会加剧全球金融体系的“武器化”。那些持有大量海外资产的国家（想想一些资源输出国或新兴市场国家），会不会因此感到极度不安，从而加速资产回流或寻找更“安全”的存放地？这对以美元和欧元为中心的现行国际金融秩序的信任基础，是一种隐性的侵蚀。

扎哈罗娃警告说这会损害欧盟作为“可靠贸易和投资伙伴”的声誉，并非全是空话。对于国际投资者而言，法律环境的可预测性和稳定性是做出长期决策的基石。当资产保全的核心原则可以被政治决策轻易悬置时，投资风险的计算模型就需要彻底重写。欧盟短期内可能获得了支援乌克兰的资金来源，但长期看，其金融市场的信誉和吸引力是否会因此打上折扣？这是个需要掂量的问题。俄罗斯声称的“迅速回应”也不会仅限于法律诉讼，可能涉及对等或不对称的经济反制，进一步加剧双方的脱钩和全球经济的碎片化。

所以，回到最初的问题：欧盟冻结（并意图动用）俄罗斯资产合法吗？从现有国际法体系和主权豁免原则看，它面临着严峻的合法性挑战，俄罗斯的激烈反应和法律诉讼正是基于此。但从现实政治的角度看，它正在被推动成为一项“既成事实”。这件事的最终定论，恐怕不会在法庭上完全解决，更将取决于大国之间的政治角力和力量平衡。它更像是一个测试，测试在极端情况下，国际规则的弹性到底有多大，以及我们愿意为一个“正义”的目标，付出多少动摇体系根本规则的代价。这个代价，可能远比我们眼前看到的数字要庞大得多。